妻下岗赋闲在家,一心下海,然无经商之经验。于是借我在棋界的“至尊”地位,茶社应 运而生,因扶沟古称桐邱,于是取名桐邱茶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茶馆之奇,无所不包。 茶馆,是平民百姓休憩的场所,更是棋迷、棋痴解乏的好去处,于是,这里稀奇八怪的事 几乎天天发生…… “一百年不变” 何某与小苏北是在茶馆下彩棋的一对“老搭子”。何某原是桐邱棋坛好手,五六十年代就 蜚声棋坛,如今虽年逾七旬,但功底犹在,宝刀不老。那小苏北,虽称“小”,倒也是快近四 旬的人了,只是孑然一身,未娶老婆,这倒好,便可一门心思下棋。 这一天午后,两人照例来到茶馆,上茶摆棋。老规矩,老何让小苏北二先,飞车跃马,两 局下罢,各胜一局,打个平手。原为这小虽是“野路子”,开局不怎样,但中残功夫十分了得 据说年轻时曾在车站、码头摆过“江湖残棋”,所以只要开局不吃大亏,后半盘就有戏可唱。 小苏北平日手头拮据,今天未有进账,心有不甘,便摆出噱头:“老何是老棋手了,功夫老到 看来下一盘可让我三先。彩金么,加个倍,怎样?”老何微笑着摇摇头。“那么二夹三,又如 何?”老何还是沉默不语。小苏北索性自说自话,动起手来;炮二平五,马二进三,车一平二 三步走完,说:“这一盘三先,下一盘二先,就这么定了。”岂知老何本来就因如此死皮赖脸 竟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小苏北听了,让二先是大家都晓得的,好像经公证处公证了的。这 里我重申,此政策一百年不变!愿下就下,不下拉倒!”说罢,竟拂袖而去。众茶客听得目瞪 口呆,最后还是小苏北头脑清醒:乖乖,怕是一百年后,你我的骨头里都钻出蛆来了。 “一扫光”威风 “一扫光”是某棋手的绰号,闻此名,就可略知其棋风之一二。附近酒楼、茶肆,喜欢下 棋的人,听到“一扫光”无不胆战心惊。“一扫光”姓甚名谁,谁也弄不清,只晓得他下棋先 手中炮盘头马,后手反宫马,进攻披坚执锐,防守绵里藏针;倘夺得先手,杀起来“噼噼啪 啪”,三下五除二,犹如利刀斩乱麻,干净利落。壮年时期,在豫东一带,无人不晓,故人称 “一扫光”。 常言道,岁月不饶人。如今“一扫光”已近古稀之年,但闲时仍喜去茶馆与人杀两盘,下 下彩棋。不过,他毕竟上了年纪,难免要输棋。一些年轻棋手惧怕他的威名,常要他下让先棋 让子棋。即使输了,也客气地说:算是向前辈计教,付点学费吧。 “一扫光”一般来者不拒,不过他也量力而行,“让”是有“尺寸”的,所以他还是赢多 输少,每晚的酒钱仍“靠得住”。一次,一个青年人与他对弈,连续五局,“一扫光”将对方 杀得落花流水。最后一局,小青年仅剩的一匹马也被逼上死路,眼看要被“剃光头”了,竞从 口袋里掏出十元钞票,扔在桌上,嘴里拿腔拿调,唱起样板京戏“誓把那反动派,一扫(呃) 光”,逗得对面平日不苟言笑的“一扫光”,自己也开怀大笑起来。 “阿莫灵”昏头 阿莫灵与老宁波的下棋风格,是要吓煞老板娘的。他俩下棋,嘴上“唱功”好,从豫剧唱 到流行歌曲,从“杨柳青调”唱到宁波“马灯调”,所以特别“闹猛”。一边下棋,一边唱戏 唱歌、哼曲子,茶馆里是免不了的,毕竟不是什么正规比赛,茶客、棋客已经司空见惯。可他 俩除“唱功”外,还有“做功”:下起棋来乒乒乓乓,与其说是落子,不如说是砸棋。特别是 有“将军”的时候,那雷霆万钧之力,会震得一旁的烟缸、茶壶、甚至热水瓶都蹦将起来。见 此情景,妻心中有数,赶紧过去,悄悄将茶具都搬了,免生意外。 两人下棋落子飞快,但有一点倒是符合棋规的:落子无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人涨 红了脸,争了起来。老宁波说:“我手未离子,就是还不落子。”阿莫灵急了:“棋子砸着棋 盘就是落子,这匹马我吃定了。”旁人听了,一定会以为阿莫灵吃到了老宁波的马。扭头看去 只见两人都站起身,四只手叠罗汉似,层层摁住一只棋子。妻急了,怕弄出事来,心想,两人 虽是“小来来”,顶多一盘一只“黄鱼头”(五元钱),但看那顶真的模样,已不可开交,便 挺身而出:“怎么回事,我来裁判作证,要不然就不要下了!”众人唱彩称好。这一招,果然 灵验,当大家看到他俩四只手移开时,都呆若木鸡:原来阿莫灵错将自己的车吃住自己的马。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桐邱茶馆彩棋拾趣
冰上谈兵 2004-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