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依然是那条静静的小河，依然是那条漫漫黄沙的土路。小张一个人来到这里，默默地看着
这流水、斜阳，欢声笑语，犹在耳边，情景依旧，爱也依旧，人呢？

    小张有时想，自己的一生现在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二十多年来，到底在干什么，至於
追求的是什么，想也想不明白。

    小张从小就喜欢下棋了。从王嘉良到胡荣华，从柳大华到李来群，这些大师的事迹、棋
艺，小张能说的周围的人听得目瞪口呆，棋谱也买了不少，自认为也是这个小县城的一把好
手。什么五七炮、五九炮，反宫马、单提马，小张也都小有研究和心得，外县市来的高手与他
切磋，小张也毫不逊色。

    但小张又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生活随意，无规律。喜欢喝酒、打架。社会上的恶习从逃
学时，就沾染了不少。但心中总有一定之规，那就是对哥们够意义，太恶太狠的事也不大干。
过早踏上社会后，小张就在一个单位当司机，恶习少了些，却总在棋室、茶馆里消磨时光。耽
误工作的事是常有的，但他人聪明、机灵，处事圆通，到也相安无事。

    小张常下棋，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家人着急，他自己到无所谓，用他自己的话说，“婚
可以不结，但棋可不能不下。”“棋啊，那就是我的生命。”每当小张说出这些豪言壮语时，
总少不了一些棋友有哄笑。小张就微微笑，拂一拂额前的长发，露出清秀的脸，眯眯的小眼。
终于有一天，小张看了一个对象，两人相处不错，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大家想，不出意
外，他们俩人终要结婚。

二

    一天，在大街道上有一个新起来的车摊，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饱经风霜的脸上，写
满人生的不如意。他摆弄着车摊，放了一个棋盘在旁边，旁边还有字，“以棋会友。”旁边有
一个女孩子在帮他做这做那，二人形同父女，相依为命。

    女孩长的清秀，文静，水汪汪的大眼晴，一抹柔柔的秋波就送了过来，让人一见忘俗。

    老者的棋摊与车摊，开始并不怎么兴隆，但去那下棋的棋友越来越多，人也围得水泄不
通，但一盘棋，人一多就不方便了，因为有一天，有一位号称“林弈仙”的本县高手小林子在
那输给那老者，直落两局。从此老者的声威大振，慕名来下棋的不计其数。

    小林子在这个县城是业余强手，高手，也出去比过赛，县城的比赛第一名，就是在他，还
有一位老孙外号“孙大牙”，小刘，以及后起的小张他们之间轮流转，最近几年小张棋力越长
越快，大有直超这几人之势。

    就这样，小张就来了，看看老者是怎么让“林弈仙”直落两局，小林子事后对老者的棋大
为称赞，说，他与老者差，差二三先不止。其实是差一马吧。

    小张大为惊奇。

    在一个秋风遍地，枫叶满天的下午，小张一个人施施然来到这个郊区的小街旁，当时人已
不少，小张就在旁边看，正巧二位对弈者，是那名修车的老者和当地的一位好手“过宫炮”，
老刑爱用过宫炮，先手必定要用，特级大师胡荣华曾说过，过宫炮走好，最少是和局。可是小
张看时，盘面上已血腥一片，两家的士象都是四分五裂。老将都是不安于位。兵残炮损，已是
中后盘的混乱局面。

    这时是考验一个棋手的重要时刻。残棋功底深不深，功力深不深厚，这阶段很重要。可是
老者的功力非凡。老刑没经过几回合，就投子认负了。

    小张正要上去迎战，正要推开老刑，小张闻到一缕清香，一种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于是
他就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长相平凡，但目光如水的女孩，她有着这个北方小城女孩子所没有
的清灵聪慧，以及那嫩嫩的小手，嫩嫩的目光，那含羞带怯的眼神。

    小张就那样张着自己的小眼晴直直的看着，女孩冲他一笑，她递给老者一包烟，就去做活
了。小张是怎么被众棋友推上棋桌的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那个屏风马对付五七炮的布局，
他也不知道。中局走了多少随手棋，他更不知道。小张下了几局，他也忘记了，只记得周围的
棋友一个劲的臭骂他，说他今天喝多了。棋也不会走了。

    小张怎么回家的他没想过，但女孩对老者说的一句话，他却听清了，“走吧，该收摊
了？”小张犹如梦中的人被忽然叫醒，愣愣的看了父女俩一会儿，看着自己被将死的老帅，嘴
巴张了半天。

    你看到过空谷中的一支幽兰吗，那就是她。
    你看到风中飘来的一片枫叶吗，那是她吧。
    她是那种潺潺的小河，温润流转，让你才在眉间，又上心头。
    “我一定要娶她”小张在当晚的梦中如是说。

三

    以后小张就常到那个棋摊，为了自己那不争气的棋艺，更是为了那心中最终的牵挂。因为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那是一种怎么说呢，。。。。。。

    像所有恋爱中的人一样，小张与小兰相爱了。小张曾用中炮过河车急进中兵攻过老者的屏
风马，叠兵和进马两种变例全都用了，开局能占到一点小便宜，中局便不吃不住了，老者的中
局力量大的惊人，让你攻又攻不动，守又守不住。有点像许银川的棋风。

    小张那些天一下班，就去老者那学棋，也下棋，后来才知道老者姓X，是建国后的一批业余
强手，曾与某某大师，某某高手交过手，为棋所累，最终没能有安定的生活和归宿，就这样到
处飘泊赚钱。一边下棋赚些彩金一边修车，用以维持生计，小兰是他领养的一个弃婴。听到如
上所述，小张感觉这真是一场梦一般经历。

    “你爱我吗”
    “爱”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

    小兰总爱问小张这句话，小张也总是这样回答 ，说完两人又像弱智一样笑。

    此情可等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小张总想抓住这一瞬间的美好时光，总想时光在这一刻停止，但笑完了，两人又是那种木
然的双眼。

    小张心里很矛盾，家里人是不会同意，他同这样一位女孩成家的。没有固定的生活和经济
收入是不行的。

    小张不知如何取舍，和小兰在一起很快乐，和她父亲也相处不错，小张感觉自己的棋力在
一点点的提高，如同一只坚强的蜗牛，一步步的向前。

    老者看到小张常来，心中已是了然，但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时就抽闷烟。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该分手终究要分手，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有些人这一生注定是有缘无份的。

    老者走了，带着小兰，带着他那高超的棋艺，继续他们的飘泊生活。带走的还有小张那一
颗受伤的心。

    小张总会自言自语的说，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年冬天，市里举行了一场象棋比赛。

    最后一场冠亚军比赛，吸引大量的媒体前来采访，电台、报社，小张单位也特例准了小张
的假前来比赛。

    小张慢慢地走进赛场，他慢慢地走向棋盘，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带着一颗平静的心。
他走出的每一招棋都普普通通，每一招都势大力沉，他最终赢了那场比赛。

    冬天过去就是春天，心儿走了能否回来。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
    问世事棋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