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一阵鼎沸的吵杂声把卷缩在汽车站广场一角的枫弄醒了。

    在他身旁一擦鞋的老汉正与一年青人，在棋盘上酣战。几个候车的旅客做起了“军师”。
这时棋枰上已是中局，年青人车马兵仕相全对老汉的炮双马卒单缺象。双方已形成各攻一侧的
局面。

    棋风凶悍的年青人求胜心切走了步：车五进二吃象！旁边观战的枫轻蔑的摇了摇头，冷笑
自忖道：“败着，低头车！”果然因为年青人贪吃象，把原先灵活的车陷入了低谷，没法守住
两胁的要隘。老汉迅速调动子力向红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年青人很快已陷入了困境。

    枫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他的同学发来的短信，同学已找到工作了，现正在上班的公交车
上。枫沉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魇。他为好友找到工作而高兴，但也为自己遇到挫折而
感到失落和沮丧！一股莫名的惆怅泛起了他的思绪，他陷入了沉思……

    枫是某名牌大学的油画系本科生，不但画画得好而且在象棋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带着南
下发展的梦，他来到了南方这个竟争激烈的大都市。

    原以为自己是美术学院的本科生，找份工作并非难事，哪知因为没有工作经验四处碰壁。
应聘单位的轻蔑目光，冷嘲热讽的嘴脸，枫那对艺术追求的热忱被弄得心灰意冷。疲惫的他没
有勇气向家里打电话，更没脸叫生活拮据的父母往自己的信用卡里汇款，他过着流浪的生活。
那叠厚厚的招工简章已几天没翻过了，压在油画箱的底处……

    “喂！擦鞋仔，快点！我赶时间！”一只铺满了灰尘还粘了不少泥巴的脏皮鞋踩在枫的油
画箱上。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对他大声吆喝着！在思绪中被惊醒的枫，被眼这一幕弄
得无地自容，“我这是油画……不是用来擦…你……！”他语咽了，额头上凸起了难堪的青
筋。

    这时下棋的老汉跟对手打了声招呼，笑容可鞠的走来说道：“老板别见怪！年青人头一次
擦鞋，有点不好意思！”说完蹲下，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扶起那只脏皮鞋放在凳子
上，熟练的擦了起来……没多久，大款扔下了一块钱扬长而去。

    棋局又继续了，年青人的车终于从困境中走活了，这只威风八面的车，时进时退，在马兵
的配合下发挥出强大的威力，最终抢先擒住了老汉的王，老汉含笑认负。

    大家散了，只剩下老汉和枫，老汉独自一人在复盘。当他复到对方车吃象那步时，停了
停，一直沉默的枫这时指了指那只车，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老汉打量着枫
笑道：“小伙子，棋下得不错啊！是啊，这步不好，低头车！”

    慈祥的老人点燃了支烟，坐在枫的身旁语重心长的说：“孩子，第一次干吧！”沉思的枫
无言以答。老人笑了笑接道：“不要怕难为情，不要为自己低着头而感到耻辱！毕竟你这双手
是勤劳的啊！”枫想解释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报以一丝微笑。老汉拿着那只车感慨说道：“年
青人，偶尔的挫折偶尔的低头算不了什么，因为你是只威风八面的车啊！”说完重重地拍了拍
枫的肩膀。望着老人膝盖上的尘土，他想起了在田野耕作的年迈父亲，想起了母亲含泪看着自
己上了南下的火车……

    天越来越亮了，久违的阳光照在车站的广场上。枫提起印着鞋印的油画箱，望了望棋盘上
的那只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在金色的阳光下，他迈出了自信的步伐朝喧闹的大都市
走去，朝自己的憧憬目标走去……

    三天后在上班的人群中，一个拿着擦得崭新油画箱的年青人走进了某设计公司。